广西桂林古民居遭遇现实困境

    2012年12月20日，由国家住房城乡建设部、文化部、财政部公布第一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名单，646个村落被列入。广西有39个古村落被列入，其中桂林有19个，几乎占了一半。而作为古村落在地面上最明显最直接承载的表现就是那些古民居，那么这些古民居的现状到底如何？开发状况如何？有何现实困境？1月11日到12日，记者实地调查了桂林古村落分布相对较为集中的阳朔县，走访了白沙镇旧县村、阳朔镇木山村、高田镇龙潭村、兴坪镇渔村四个古村落，发现古民居和新房子之间的矛盾已成为危及古村落存在的最主要矛盾——

    现状：古民居相当部分已被拆掉，剩下的大多岌岌可危，亟待开发

    从阳朔县城出发，向西北沿遇龙河畔前行，约5公里，就到了旧县村。穿过村子沿路两旁的楼房，就到村头“黎氏祠堂”的大门口，祠堂为硬山式青瓦顶、二进三开间大宅，其天花木制卷棚十分精致，上方的木雕繁复而精美。宗祠内二进内停放着不少等待租赁的自行车。宗祠旁是一处老民居开的农家饭庄，硕大的烟囱把外墙熏得黑乎乎的。祠堂后巷有一排硬山式青瓦顶、清水砖墙的民宅，飞檐翘角，构筑讲究，均为一进多间的民居。现在有5幢被42岁的南非建筑师“疯子鹰”(即Ian)租了20年，被改造成“秘密花园”酒店，因在江苏卫视的“非常了得”节目里讲述了“我倾尽家财保护中国古宅”的故事而名声大噪。

    沿着村子里的路往南走，可以看到立有抗日将领黎行恕的纪念碑、科举石坊。而村南头一排气势恢宏的清水砖墙大宅，院院相通，户户相连。屋顶青灰瓦面，马头墙高高耸立。这片建筑中，进士第为两层硬山坡顶、青灰瓦面、木楹石础、格栅门窗的传统建筑，建筑应该说气势格局都很不错，但格扇门上线刻、镂刻、平雕和浮雕大多已经潮湿、发霉变黑。在进士第的周围有很多坍塌的老房子，里面长满荒草并无人管。村民黎家弟、黎光发告诉记者，除了疯子鹰的酒店外，其他老民居基本是原来的人住，潮湿破旧，有些还被改建已经失去原来的面目，或者荒芜废弃，村民也很想开发赚钱，可是没有主意，这和记者在村子里四处看到的情况一致。因为村子里经常有人来参观老房子，现在村子里一共有5家饭店，其中3家可提供住宿。

    村支书龙明华告诉记者，旧县村老民居能较完整地保存下来得益于村里在外面另择庄基地，村里有40多座老房子。村里的公路修通了，县里实施的城乡清洁工程让村子干净得一尘不染。

    从阳朔县城向东南，沿漓江边约3公里，穿过竹林丛就到达了漓江边的木山村，经过2001年建的上刻“木山村”砖石结构的牌坊，往前旁经一个不大的池塘，就到了村中唯一还住人的老房子，77岁的张光养家。张老退休前是阳朔县食品公司的，听说国家保护古民居，所以一直没舍得拆。张老家旁边有两栋房子是村中保护最完整的房子，但无甚特色，唯有门前的青石板路让人感到古风犹存。

    再往前，就到了村子中心的一口大池塘，据村委会副主任徐全光介绍，村子周围以前曾罗列着七口小池塘，人们将大池塘比作月亮，把小池塘比作星星，呈现出“七星伴月”的奇景，整个村子又按照八卦方位布置。围绕着大池塘曾经是木山村古民居分布密集的地方，但现在几处已成危房的老房子已无人居住，一处废弃的老房被村民用来养鸡。徐全光介绍，除了村子的布局奇特、仅有的几处马头墙和石板石条外，村子四处都是四五层的楼房。

    据了解，村中居住的徐、张两族，共有30多人在清朝通过科举考试中举为官。在民国时期，该村也有20多人通过苦读或者参军取得功名。徐全光说，现在木山村地被征完，村里没有地所以老房子迫不得已基本被拆完，村子附近就是著名的大型漓江山水实景演出《印象·刘三姐》的场地，村里的很多人都参加演出。

    从阳朔县城出发西南行10公里，就到达了龙潭村，村口有一个“古村维护接收点”，要进村子每人交15元领取纪念票方可。记者跟着村里76岁的李凤爪老人，沿着村里的青石板路进入，两边都是古民居，可以看到村里都是一进多开间的老房子，道路两旁随处可见上为方孔下圆的拴马石，均有立石者篆刻的字。李凤爪老人对记者说，从房屋上的窗子就可以看出哪家有秀才、哪家住闺女。村里面有几座数进数开间的院落，环环相扣。记者在院落发现墙角放着一块疑似清朝的进士牌匾，四周浮雕的篆花，牌匾的背后刀痕清晰可见。村支书徐春发介绍，这是村里唯一的一块过去留下来的牌匾，因为木质好被用作砧板所以保留下来。龙潭村古民居达40多处，均为青砖灰瓦，规模宏大，但外人知道的不多。最引人瞩目的是门前的石基台阶、门槛、门墩石上的雕花，马头墙和飞檐，走在村里，那种古旧的感觉最为吸引人。记者看到，村里的老房子有的已被改建成现代的楼房，站在高处，老房已淹没在一片密匝的新楼房中。

    从阳朔县城乘车约一个小时就到达兴坪镇，再从镇上乘船40多分钟就到达渔村了。在岸边不远处有阳朔县政府于2004年竖立的孙中山系舟处的纪念碑。沿着岸边一处小路到达渔村，穿过两旁茂密的柚子林就到达了村口的大宅门，门额上书“东南保障”四字。沿着青石板铺的小路，往前是已经大门紧闭的渔村小学，满是斑驳和沧桑。墙壁上随处可见“中美总统蜡像馆”(渔村自建的)的广告。村里民居均为硬山顶、小青瓦、青砖墙的砖木结构建筑，二层楼房，防火山墙建成马头墙形式。村里除了一个蜡像馆照相收费外，其他一律不收费，极少村民在自家招徕游客。村里到处堆放砖头、毛竹、柴火，较为凌乱，古民居里被村民改建堆砌，部分老房子已经被拆掉建成新式的楼房，剩下的老房子多已经年代久，破旧漏雨，房屋四周楼房林立。渔村的老民居无论是建造格局还是砖雕木雕工艺都体现出非凡的智慧，然而现状并不容乐观。

    问题：古民居为什么会遭遇现实困境？

    阳朔县4个村落的调查很明显地说明了一个问题：基本是距县城越近，经济越发达的村落，古民居就越被破坏得厉害，而经济落后的地方由于无力“改造”老屋反而得以保留下来；同时让记者困惑的是，当地政府及村民已经意识到古民居的价值，是有必要可开发的，但为何却频频被毁坏或拆除？记者经过采访调查，发现有以下的原因：

    首先，最重要的是人地矛盾之争。在走访的4个村子中，很多村民都拆了古民居建了新式的楼房。就像在龙潭村，该村村支书徐春发告诉记者：“村民没有宅基地，人口增多了，孩子要结婚怎么办？尽管现在明令要保护古村落，但是一时半会开发不了，而村民现实问题却迫在眉睫，所以当地政府面对拆旧建新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1988年出版的《阳朔县志》里显示，1950年，该县总人口数为137320人，到1982年7月第三次全国人口普查时人口已经增加到255075人，将近翻了一番。再翻2007年9月出的《阳朔县志》，到2003年，全县达到299434人。53年来，人口增加了那么多，人与地的矛盾突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