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复古”计划：让人揪心的一场“豪赌”

    开封，古称东京（亦称汴梁、汴京），位于河南省东部，是中国七大古都之一，素有“七朝都会”、“大宋故都”之美誉。在北宋时期，汴京曾是中国的政治、经济、军事与文化中心，也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大都市。古人曾用“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的诗句形容汴京的富甲天下，而闻名世界的《清明上河图》描绘的也是彼时此地的繁华景象。

    对于今天的开封而言，那段灿烂辉煌的历史，无疑是这座古城代代相传的佳话，如何重现盛世美景，也许是眼下当地官员冥思苦想的大事。

    近日，媒体爆料，河南开封欲斥资千亿元再造北宋“汴京”盛景，而实现这一宏伟工程的前提是在未来4年内从老城区搬离十几万市民。这个“疯狂”的计划随即引爆了网络，也让开封政府急忙出来澄清意图。

    “敢叫日月换新天”

    据8月11日出版的《中国经营报》报道，开封正在推进一项宏伟的老城改造计划，即从今年开始，在4年内将老城区约580万平方米的棚户区拆迁完毕，改造成一个面积近20平方公里、以宋文化为主题的人文休闲旅游城市，重现北宋时期的“汴京”盛景，同时还将建造另一座工业新城。文章将开封的改造计划称为“一场豪赌”，因为实现这一宏伟工程的前提，是在未来4年内将十几万市民从老城区搬离，仅拆迁费用就将耗资至少1000亿元。

    此外，报道还透露，开封当下这项宏伟的规划，与去年5月新上任的市委书记祁金立密切相关。这位有着经济学博士学位的市委书记，上任后赋予开封两个新定位：“开先”和“复古”。前者就是要建设开封工业化新城，后者则是要打造国际旅游文化名城，而开封下一步发展战略就是主攻文化旅游，再现大宋王朝风光。事实上，开封历史上几乎每一任领导都曾提出，要把开封打造成为国际旅游文化名城。早在2003年，就有人提出了“清城计划”的创想，但之所以没有付诸行动，关键原因就是“差钱”。

    全城“穿越”的构想经媒体传播，随即引发当地市民及全国网友的“热烈围观”。对于这个大胆的奇思妙想，兴奋者有之，反对更有之。例如开封网友“贝塔”就表示，“我讨厌一切复制品，不要重现了汴京的形，却丢了开封的魂！”而“易风”则为开封“捏把汗”，“虽然宋文化旅游产业非常有吸引力，但在实施过程中，商业地产开发肯定会大行其道，土地财政形成的泡沫难免会越吹越大出现险境。”

    就在舆论沸沸扬扬之际，开封方面出面表态，“媒体的报道存在误解”。据开封市旧城拆迁改造指挥部办公室副主任孔祥成介绍，开封目前正在进行老城区的棚户区改造和保障性安居工程建设，老城棚户区改造安置方面采取原地安置和异地安置相结合的原则，是原地回迁还是搬到城外居住，会充分考虑被征收人的意愿。此外，对老城区将来的建设要求是“内在时尚、外在古典”，开封并无意于打造所谓的北宋“汴京”城。

    几乎与此同时，《开封日报》以罕见的篇幅报道了该市正在探索的一条“独具开封特色”的发展之路。报道称，开封有丰富的文化积淀，但也有历史遗留的包袱。目前开封老城区内，仍有580万平方米的棚户区需要改造，约占全省棚户区改造任务的一半。老城区市政设施落后，居住条件差，不仅是开封城市建设的软肋，更是开封人民的一块心病。对老城区大批吃水难、排污难、取暖难、入厕难的棚户区居民来说，推进棚户区改造是他们翘首以盼的事情。

    遗憾的是，上述解释并没有平息外界质疑。网友“卿狂作坊”就评论说：“我终于明白开封千亿回宋计划的本质思路了：其实就是借棚户区改造之名，把老百姓赶出去，原地搞商业地产开发。”对此，开封市“两改一建”指挥部办公室负责人否认了所谓的“清城计划”，并称“千亿”并非实际投入，“只是一种推断”。

    尽管开封方面认为“清城计划”纯属“空穴来风”，但开封市“新颜换旧貌”的决心却昭然若揭。8月14日，已经两个月没有更新微博内容的开封市市委书记祁金立突然在微博上发声，“尽管记者的报道不是我们的准确表示，但开封确实需要这样做！”他将这种壮志比喻为“敢叫日月换新天”，并表示，“我们的开先和复古战略一定会快速推进……她尘封了千年，她压抑了千年，她需要重新辉煌。”

    可是，外界对这份“复古”的决心似乎并不买账，《环球时报》主编胡锡进就直言不讳地认为，“中国各地假古城重建没一个成功的，想用此招振兴开封是妄想。人们不会去‘汴京公园’缅怀历史。这个计划是一些干部自以为是，实则思想贫乏，只会拆拆建建的表现。”而地产“大佬”潘石屹则认为此举“劳民伤财”。

    谁都输不起的“赌局”

    在评价开封的“复古”计划时，媒体纷纷使用了“豪赌”这个刺激眼球的字眼，由此不难窥见，外界对这个大气魄、大手笔的复兴规划，着实心里没底。

    为开封“捏把汗”的不止媒体，也包括身居开封的本地人。市民小闫就表示，看到新闻后“担心远远超过了欣喜”，听说这个斥资千亿的造城计划好像是借债来搞的，所以“很担心，觉得不太可行”。在小闫看来，很早之前开封就建成了“清明上河园”，虽然新造的建筑是仿照古代的风格，但她觉得“吸引力不是很大”，以至于现在有些不温不火。

    而身在北京、老家开封的媒体人刘先生更是难掩心中担忧：“打造古城旅游”这个口号，开封市政府已经提了好几届，但真正操作起来困难很大。建古城固然是个“好事儿”，因为开封旅游这几年一直没有发展起来，缺少一个龙头产品。但有一点担心，这么大的资金量，开封能不能坚持下去，这个宏大的计划会不会沦为半拉子工程？

    类似种种“担心”并非杞人忧天。作为千年前的北宋帝都，开封的前身汴京曾经是当时这个星球上最大的城市，但如今的开封早已风光不再，不得不直面沦为“经济洼地”的事实。

    2005年，大洋彼岸的《纽约时报》曾发表美国著名专栏作家克里斯托夫名为《从开封到纽约——辉煌如过眼烟云》的评论文章。作者用略带忧伤的语言描述：“公元1000年，坐落在泥沙淤塞的黄河岸边的古城开封，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城市”，但“今天的开封肮脏贫穷，连个省会也不是，地位无足轻重，所以连机场都没有。”

    虽然这篇文章流露出几分奚落的腔调，让国人看罢有些“伤自尊”，但却客观地呈现了开封的尴尬现状。于是，人们痛苦地发现，这个“七朝都会”的光环早已在多年前褪去，如今的开封，经济总量甚至一度在河南省“垫底”。以2003年为例，当年开封GDP总量为288.07亿元，仅为排名榜首的郑州市GDP总量的1/3，在河南18个地市中排名倒数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