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向好的“折腾”老街由拆除走向保护

    脆弱的城市历史和建筑经不起折腾，因此祈望城市规划建设者以“不折腾”为本。惠州市将争取在2014年成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目前各项筹备工作正在进行，为此市住建局公示了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管理、历史文化街区保护管理等多个暂行规定和办法，提出保持水东街、金带街、铁炉湖等历史文化街区的传统风貌与现有居民生活的延续性，禁止违反保护规划进行拆除、新建、改建和扩建活动。假如这些规定和办法真的具有约束力，而不沦为一纸空文的话，那么惠州硕果仅存的三五处历史文化街区或能免于饱受折腾的煎熬与摧残，尤其是当下亦新亦旧、不伦不类的水东街，总算有望留下些地方繁华的历史胎记。

    始于2009年的水东街改造项目一直备受公众特别是惠州本土文化保育主义者的诟病，时隔三年后，市住建局局长李德友坦承该项目未达到预期的改造速度，并悄然表态，水东街改造工程一期完成后，二三期的思路将做调整，不再做拆建行为，而是在现有的基础上进行修缮、加固。迄今，这一表态对于惠州历史文化街区的重要意义仍未得到完整的阐释。但是毫无疑问，拆建水东街的愚笨决策至此将告一段落，接下来应该是地方政府认真反思一条街的改造计划为何如此反复的时候了。

    把水东街推倒重建，将经历过历史沧桑的民国骑楼建筑群，置换成充斥着假古董的仿古一条街，这一理念一度是惠州地方政府对待历史街区的指导思想，并且已经付诸实践。在惠州市政府发布于2009年5月的《关于惠州市惠城区水东街改造项目拆迁安置补偿的通告》中，水东街改造的拆迁范围涵盖了水东南路、水东东路、上塘街、水东西路、水东北路、下塘街等历史风貌区。也就是说，地方政府曾想打造属于这个时代的伪历史街区，意欲抹杀百年来桥东的历史遗存和居民生活场景。而这背后自然无关文化保护或尊重历史，有的仅是造城欲望裹挟下的政绩冲动，以及隐匿在商业地产开发中的利益诉求。不过，政府方面给予公众的说辞是这样的，水东街改造势在必行，因为该街区用地混杂、布局凌乱，建筑大多是砖木结构，老化现象严重，存在安全隐患的建筑比例高达54.2%。

    回头看，这套华丽说辞的逻辑关系简直荒诞得可以，所以当官方对待水东街的态度由拆建转向修缮的时候，这番话同样可以派上用场。在我看来，政府的公开说辞恰恰暴露了官方在历史街区保护上的缺席和无力，假如政府一开始就有诚意挽救这条老街的凋敝，在当时就奉行原生性的保护原则，又何须在折腾了三年之后再回归正轨，徒留下景观已然迥异的水东街？如今我们所能看到的水东街景观已经出现了断裂性，被拆建的水东街一期，仿古建筑崭新得怵目，最关键的是，那里将没有烟火气，而幸存下来的水东西路总算安好，小心翼翼维护着昔日的容颜。这就像推土机肆虐了一阵，为外力牵制，戛然而止，于是这座城市中最具价值的建筑和风情才侥幸未被同化为现代化的一部分。

    已经摧毁和逝去的水东街改造一期部分固然值得扼腕缅怀，但我更担心的是，幸存的老水东街是否真能一直幸存下来。如今断裂的水东街街景不仅应该作为政府造城失败的案例而存在，更应该上升到警示效应的层次，让后来的地方执政者目睹这一段不得人心的独断行径，当能引以为鉴。而且，为了避免历史街区的改造重蹈覆辙，政府还必须向公众说明拆建式的水东街改造项目为何被叫停，到底是出于应付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申报的需要，还是地方主政者的个人偏好使然，抑或真的意识到了当初的决策存在失误？总之，国家施政奉行“不折腾”原则，而惠州官方此番折腾来折腾去，理应有人站出来公开道歉，并说明原委。

    不管如何，作为历史街区的一项向好的重新决策，惠州官方不必遮遮掩掩。对历史街区的认识，由打造走向保护，绝对值得肯定，再肯定。以后的事呢，就看那些个关于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管理、历史文化街区保护管理的暂行规定和办法，是否比推土机更有力量了，公众在历史街区保护上的话事权，是否抵得过领导的个人好恶。无论是为了找回记忆中的城市风貌，还是为了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的头衔，抑或为了实现都市旅游的伟大抱负，地方政府都有职责拯救水东街等历史文化街区于水火之中，哪怕勒紧裤腰带少上一两个形象工程，哪怕对犯过的错误决策改过不吝，我认为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