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许您去过张壁古堡,但您一定不知道,一向以军事形制著称的张壁古堡,其实还是中国古代星相文化的珍贵实物遗存基地。堡中已发现的30多处地面建筑物与标志物都与中国古代星宿一一对应,蕴藏着也诉说着独特的星相文化内涵。
这份大地与星空的对应,贯穿了1400年的时间轴,自南北朝时期到清中叶,几乎每个历史时期,都不断有与星宿对应的建筑出现。
在“文革”前,每年正月二十八,张壁都会举行隆重盛大的祭星仪式,不知绵延了多久。2010年,在老人们的回忆指点下,张壁人恢复了一次中断近半个世纪的“祭星”,再现了当年的盛况。
这个仪式如果重新恢复,让更多人走近古堡的神秘星相文化,也许会成为一个鲜活吸引人的民俗项目,助力张壁正在兴起的旅游业。
千年古堡满地都洒落着“星座”
张壁与星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张壁古堡的老人们都记得,几十年前,堡子里有6棵很老很老的槐树。没人知道它们有多少岁,只将它们当神明一样崇敬着。上世纪40年代,中国各地许多庙宇古建被拆除,材料拿去修水库、盖校舍、搞建设,张壁的老槐树,被相中去做铺铁轨的枕木。
上级命令外人来砍树时,堡中居民不敢去看。至今已逾八旬的高老汉记得,自己当年20来岁,偷偷从墙后瞄几眼,心里忐忑。一棵树就足足要砍4天!4棵都被砍掉拉走(还有一棵失火时被烧),唯留下一棵树身扭曲“不成材”的。这棵老槐,堡中人世代唤它作“南斗六郎”。
一棵树,怎么会叫一个星座的名字呢?郑广根老人记得,有一年张颔先生来时说过,这棵槐对应着南斗六星。
张壁不大,南北240多米,东西400多米,可却拥有11口水井。打一口井要耗费许多人力物力,张壁为什么要打这么多井呢?
当这些水井的位置在航拍图上一一标出时,你会赫然发现以红石街为界,堡西八井与正西方位的毕宿星座相对应,堡东三井与正东方位的心宿星座相对应。
原来张壁古堡是对应着奎宿星座建的。奎星形状的堡墙、奎星楼、奎木狼、联辉,这是从实体、标志、图腾、文化四个方面构筑的一套星座对应体系。为什么要对应奎星?《晋书》说,奎十六星,天之武库也。主兵。它是天帝的武库。君权神授,古代国之大事不外祀与戎。在地面上,先民们擎着对“天”的祈愿与崇拜,对应天上的武库建造了古代帝国的军需库与后勤保障部:以奎星为轮廓,以“张”“壁”为两个门作南北出入口南方朱雀七宿是井、鬼、柳、星、张、翼、轸,北方玄武七宿是斗、牛、女、虚、危、室、壁,张宿星座是朱雀的嗉子,代表给养军需;壁宿星座是九州分野图中的东壁星野并州一带,是北魏的辖区。这就是军需库对应张宿星座开门的星相学内涵。古堡便因此叫作张壁。
古堡地道中有个将军窑,它与天空中的参宿相对。“参十星,主杀伐,主权衡”。将军窑旁还有个仓储窑,对应觜宿,“行军之藏府,主葆旅,收敛万物”。
虽然张壁古堡的建造年代至今仍未有定论,但它作为古代军事机构的功能早已被学界公认。之所以要在介休这地方建造军需库,是因为自春秋至明代,张壁南面十公里处的雀鼠谷始终是兵家必争之地。它是以洛阳为都的历代王朝在黄河以北的第一屏障,是以长安为都的历代王朝在潼关以北的第二屏障。只要攻下它,北方强大的游牧民族便可直取洛阳,直指长安。围绕在雀鼠谷周边,必然配备军事配套设施与后勤补给,还要安全隐蔽、易守难攻。
金元明清以后,国家统治政权移都北平,张壁作为军事堡垒的地位减弱,渐渐成为一所民居堡村,但建设始终秉承星相的指引。嘉庆十三年(1808)新建龙神庙时,庙址也还是选在了对应角宿的方位;道光十二年建楼名“永春”,是因为二月奎星开始纪日,正是初春。奎星永驻,古堡便永春。当奎壁联辉时,这地方便文运昌盛,“奎壁角轸,天地之门户也……凡候之所始,即道之所生,有不可不通也”这段出自《黄帝内经·五运行大论》的话,道出了“联辉”的另一层深意。
千年岁月流逝,此时张壁人对星相的诠释与遵循,已从“天之武库”的征战时期解读体系,转变为“文运昌盛”的和平时期解读体系,一脉相承,绵延不绝。
堡外有七星祭台,台上植有七星槐,槐树对应着天上的北斗。南斗主“生”,北斗主“寿”,村人有病,会去七星台祭拜七星求康求寿。
堡中自古还有更隆重的祭星仪式。每年正月二十八,堡里称为“小过年”,全村人集结在可罕庙,放过爆竹开始巡游祭祀,前面有大棒开道,后有鼓乐吹打,再后四人抬香案,案上是祭品与星宫牌位,依次是南斗六星君,北斗七星君,二十八宿星君,九曜星君,再后是全村男女老少。这支队伍穿街过巷,在每一口井边摆下祭品。祭星小过年之后,这个年,才算过完了。
这个仪式,至“文革”成为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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