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千年“人造古城”能否成功“穿越”

夜色中的台儿庄古城

开封清明上河园抛绣球表演

    在“人造古城”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涌现的大背景下，河南开封最近因其拟斥巨资再造北宋“汴京”而成为舆论关注焦点。据《中国经营报》报道，开封市计划将开封市老城区改造成近20平方公里的实景人文旅游胜地，重现北宋“汴京”盛景，同时要建设一座工业化新城。而实现这一工程的前提是，十几万市民将在未来4年内从老城区搬离，预计仅拆迁费用就要耗资至少1000亿元，而开封市一年的财政收入才50亿元。

    尽管开封市政府在回应质疑时声称：开封并非要打造一个新的“汴京城”，而是在进行“两改一建”的城市改造计划，即主要对老城区里面的棚户区和城中村进行改造。但是，开封欲打造“人造古城”的计划仍令人不禁追问：“人造古城”热背后的动因到底是什么？为何“人造古城”的热潮在备受质疑之下仍一再出现？

    这几年，随着平遥古城、丽江古城、凤凰古城旅游的兴起，各地也开始把目光盯到了“古城”上。但显然，古城资源是非常有限的，历史上的战乱与风雨，加之中国传统的砖木结构建筑特点，都注定了能保留到今天的古城少而又少。这几年的时间，各种“古城”纷纷崭新地站了出来，颇有点当年全国齐建微缩景园时的味道。这最早大概可以追溯到几个以古城风貌为主的影视基地，包括著名的横店影视基地、涿州影视基地，都可以理解为是典型的新建“古城”。据说起码兴建之初，都带来不错的经济效益，甚至带动了当地经济发展。大约在这些先例的鼓舞下，“古城们”风起云涌了起来……

    杭州城郊的“宋城”也给“古城”提供了一个好榜样，这是一座完全在荒地上新建起来的古城，靠着它的《宋城千古情》现场演出和仿古的主题公园特色，不仅在有着丰富旅游资源的杭州城，从西湖、岳王庙这些“真古迹”手里分出了一杯羹，还成功登陆股市创业板，可说是靠“假古迹”赚到了真钞票。

    与宋城类似的山东台儿庄“天下第一庄”，同样也是一座凭空建起的“人造古城”。根据介绍，这是一座集娱乐、休闲、购物、住宿和影视拍摄功能为一体的旅游园区。在“天下第一庄”官网上，可以看到“周末游客如潮”的新闻标题，点开看到的是几幅照片，画面中出现的游客不能算少，但距离“如潮”还有着很大的差距。而这里组织的专题现场演出，似乎也不如宋城火爆。

    江西浮梁县，以现存的古浮梁县衙为核心，开发建设浮梁古城，算是真真假假，除了保留下来的真古建外，增修了一批风格接近的假古建，并将景德镇瓷器文化元素大量植入，也算独具地方特色。可虽然游客中心等设施建设齐全，还是只能用游人稀少来形容。

    最近，唐山滦县新建的滦州古城，很大程度上也仅仅是借了古滦州的一个名头，主要建筑基本都是新建的，从理念上似乎与“天下第一庄”类似，日前还引进了韩国元素，颇有点“古城新貌”的味道。

    显而易见的问题就是，修一圈城墙、盖几座“古建”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但这种“人造古城”的账，有没有人买？“人造古城”修建起来之后又是否能以独具特色的历史文化内涵来为当地旅游加分？蜂拥而上的“人造古城”是否具有可持续发展的活力？本报记者为此采访了一些旅游规划学者、旅游网站总编、资深旅行者，请他们对近年来国内方兴未艾的“人造古城”热背后的是与非展开讨论。

    专家视角：传统古建与现代生活无法合拍

    ◎被访者：中国城市建设研究院高级规划师胡天羽

    首先我不反对翻建或者完全新建“古城”，今天我们看到的前门箭楼，实际也是在毁于战火后重建的，当时由于有外国设计师参与设计，箭楼上还出现了很西洋特色的拱形窗檐。有人批评这是不伦不类，但从建筑学和美学角度看，这样没有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说比以前的更美一些。新建的古城，如果从建筑风格、街道布局各方面能够协调统一，当然也可以。

    台儿庄的“天下第一庄”，其建筑说不上到底是徽州民居，还是北方四合院，很多地方还用了现代建筑材料，但总体风格是统一的，建筑也不粗糙，起码看上去并不难看，看得出是下了工夫的。它也提供了游客需要的吃、住、玩的设施，作为一个服务旅游的园区，这样新建古城，无可厚非。当然前提是不毁坏有保存价值的文物，不破坏当地的生态状况。至于前景，搞得好的，自然会搞下去，搞得不好的，用不了多久也就被自然淘汰了。

    门可罗雀的人造景观举不胜举，这个没必要太过担心。而按照一个城市的历史风貌来确定这个城市的改建思路，也是值得肯定的。但毕竟我们生活在21世纪，而不是11世纪，今天的社会生活节奏与需要，是无法与一千年前的城市建设合拍的。传统的建设空间与尺度，与当今的社会生活是不相适应的，目前亦鲜有可资借鉴的成功案例。只在建筑风格上引入一些古建元素是可以的，但一个脱离了历史气息的纯粹形象化的城市，只能是一种城市特色，而不是城市历史文化。仅靠这一点，是否能促进当地的旅游发展，恐怕也只能说是个未知数。

    缺乏主题只能让“古城”变“废城”

    ◎被访者：旅游规划学者蔡碧凡

    古城古镇的开发，以及新建的人造“古城”、“古镇”，在我们的规划项目中，显露出几大问题。首先这个决策是否均衡了各方面利益，这个利益包括短期效益和长远利益，而包括投资者、当地政府、经营参与者和当地居民在内的各方面都需考虑。一些地方的建设开发，是决策者“灵机一动”作出的决定，没有充分将各方面利益都均衡进去，后期就难免出现各种问题了。

    其次是正确估算自己的经济实力。杭州市在城市经济排行上不算落后，而古临安城这个名头也完全对应得上，但也仅仅搞了几条仿古街道，从来没考虑过要搞成“临安古城”，这不是没有道理。一些地方搞古城修复或者新建时，以为工程建设搞起来了，后面就可以等着收钱，其实后面的经营管理和宣传才是真正需要花大钱的，没有这些，实现盈利进入良性循环是完全不可能的。在这个环节上如果没有了必要的资金支持，即使古城建起来，也只能是一座“空城”。

    其三，是否真的有自己的主题，这一点对很多自身缺乏旅游资源而去建设人造景观的城市尤为重要。不是在史书上找到个由头，安上去就算有主题了。比如武夷山区的一些古茶村，虽然没有经过什么开发，但还是有很多游客去寻访，因为当地居民世代种茶、制茶，茶文化是沁入土壤的，这种主题，比依靠建几个建筑，或者安排几个人演示，要有吸引力得多。没有了主题，也就无法与其他真假古迹区分开，游客也就没有了要来你这里的理由。无论是新建的“人造古城”，还是在原有基础上改建修缮而成的古城，都面临同样的问题。没有可持续发展，连“古城”的基本维修维护成本都无法支持的时候，就只能成为“废城”一座了。

    当然，我不主张所谓的原汁原味，很多地方还是要进行一定程度的修缮和整改，起码配套设施要能跟上，包括卫生设施、游客服务设施等，不然脏乱的环境也会影响旅游资源的收益状况，景区的持续发展也是无从谈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