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拆掉的老房子拆不掉的魂

鼓楼

不少即将拆迁的商户都在门口打出了“拆迁赔本大甩卖”的标语

一位游客在鼓楼附近的”疆进酒”酒吧里打盹

从钟楼眺望鼓楼

    作为北京城传统中轴线的重要组成部分，钟鼓楼广场将参考清代盛世全图以及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地形图扩张并矫正。

    北京市东城区下发《关于钟鼓楼广场恢复整治项目范围内的房屋征收的通知》，与补偿方案一起张贴在钟鼓楼周边的胡同院墙外，这意味着钟鼓楼广场恢复整治项目正式启动。

    1994年12月17日，香港红磡体育馆，座无虚席，香港歌迷随着台上的“魔岩三杰”呐喊，体育馆沸腾了，当何玉笙弹起他那把有年头的三弦，听惯了电吉他、电贝司的香港歌迷还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要唱什么的时候，何玉笙的儿子何勇开了嗓：“我的家就在，二环路的里面，这里的人们有着那么多的时间……钟鼓楼吸着那尘烟，任你们画着他的脸，你的声音我听不见，现在太吵太乱……”。这首《钟鼓楼》火了。那年的香港显得那样的温暖。

    2012年12月12日，北京市东城区下发《关于钟鼓楼广场恢复整治项目范围内的房屋征收的通知》，与补偿方案一起张贴在钟鼓楼周边的胡同院墙外，这意味着钟鼓楼广场恢复整治项目正式启动。东起钟楼湾胡同东侧，西至钟楼湾胡同西侧，南起鼓楼东大街及鼓楼西大街，北至豆腐池胡同在内的约4700平方米土地将被政府征收，并参考清朝时期的地形图以及新中国成立初期地形图，恢复古老的钟鼓楼广场及周边原有的历史风貌，并改善周边居民杂乱拥挤的居住环境。此次拆迁共涉及66个院落、136户居民。“单车踏着落叶看着夕阳不见，银锭桥再也望不清，望不清那西山……”当何勇的歌声通过老人手中的半导体再次回荡在钟鼓楼间的广场上时，12月的北京，是那么冰冷，那么“寒”。这一年，北京也遭遇了40年来最冷的冬天。

    “豆腐池胡同”“铃铛胡同”“钟楼湾胡同”，每一条曲折幽深的胡同，都有一个意味深长的名字。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故事。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叮当而过，胡同里飞扬着几代人的青春。夏天坐在门墩上喝茶摇蒲扇的，冬天穿着军大衣下棋的，是老胡同里不会缺少的老人。走出爬满葫芦的四合院，悠着鸟笼子昂首阔步，见谁都搭腔儿，离老远，一声“吃了么您呐？”这就是老北京的魂，也是鼓楼地区百姓生活的一个缩影。在2013年2月2日最后期限来临之前，记者再次来到鼓楼下，静静地看着这些淡然的人，他们眼神中带着些许忧伤、无奈、喜悦。从这里，我们不仅可以看到飞速发展的经济，同时也看得到文化的变迁，无意探讨拆迁本身，只是想留下些正在消失的剪影。

    不想走的老字号

    “要想吃炒肝，鼓楼一拐弯”，这已经成为了一句顺口溜。姚记炒肝店鼓楼拐弯处，也是鼓楼最东侧的一家商铺。进入店铺，能看到长长的队伍等着领包子、炒肝，热气腾腾的氛围让玻璃也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雾，简单却不简陋的陈设和店员们的工作状态，依然保持着几十年前的样子，最重要的是，炒肝的口味也未曾改变。

    店外，抬头就是鼓楼精致的斗拱、飞扬的重檐和钟楼肃穆的灰砖，底色是北京的蓝天。马路对面是已经拆至斑驳的工地，以及裸露的黄土。几年前，这里还有过几家商铺，如今已荡然无存。

    店铺的老板叫姚龙，是姚记炒肝的第三代传人，新中国成立后，姚龙的爷爷姚墨先来到北京，就住在鼓楼跟前。1989年，看到北京市民吃早点难，76岁的姚墨从电焊生意转行开起了早点铺，姚墨拜了师父学了手艺，一边学一边改进，渐渐地做出了门道，传给了女儿姚燕，上世纪90年代随着什刹海地区的旅游兴起，炒肝店的生意开始有了名气，小店从曾经的鼓楼东大街，搬到了鼓楼脚底下，甚至成为了地标建筑。

    姚龙是姚燕的侄子，他曾经在饭店做过行政总厨，他来接班也希望能把现代化管理理念融入到老字号的经营中。姚龙说，自己家曾经住在地安门百货商场对面的辛四胡同，紧挨着什刹海。辛四胡同因城市改造被拆后，他颇有商业头脑的爷爷放弃了补偿的一套楼房，换了距鼓楼只有30米的门面房。搁上三四张桌子，就开始了炒肝生意。

    姚龙不想走，一方面是舍不得这里的生意，更多的是舍不得这些个老街坊，“他们数代生于此，长于此，有熟悉的人际交往圈子，有共同的记忆。一旦离开，这一切就都被活生生切断了。早前搬走的老北京偶尔回姚记炒肝店怀旧，会说起自己住在别处也时常想念这炒肝的滋味。”

    东城区副区长朴学东说起姚记来也有很深的感情：“大家放心，著名的姚记炒肝店不包括在此次征地搬迁的范围内，大家想吃炒肝，接着去，没问题。”

    李大妈是这边的老街坊，她说她有小道消息：“这次拆迁的只是一期工程，后续还有二期、三期，到时候别说姚记，馄饨侯也保不住啊！”身边的老伴赶紧制止她：“净胡说，美国那个什么哈登？不是，拜登都吃过，怎么能拆呢？”

    2010年，钟鼓楼地区入选美国《时代》周刊“消失前最值得一看的地方”。“如果居民都搬走了，跟中轴线不可分割的、最体现北京文化的部分都拆没了，改造还有什么意义？”一位老街坊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