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道，北京将进行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名城标志性历史建筑恢复工程”，准备在6个地点按照原来的建筑形制建起新的标志性建筑，恢复北京原有的“凸”字形城廓。原有的6处城楼、角楼标志性建筑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因交通等方面的需要，均遭到了毁灭性的拆除。

    “拆”意味着“灭”，“建”对应着“生”，如同人一样，一座城市其实也有着它的气息与生命。那么，对于北京而言，此番最大规模的“名城标志性历史建筑恢复工程”，以及恢复北京原有的“凸”字形城廓的宏大设想，真将意味着北京城将由此重生吗？

    应该承认，恢复6处城楼、角楼，的确有望复原出老北京城的轮廓，“凸”字形城廓甚至可以算作重新恢复了北京城的骨架。此项工程既然作为重点工程来规划，当然会有财政的保证，被拆毁的北京城楼获得“重生”，看来已无悬念。

    不过，“生”和“灭”从来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当人们欣慰于“生”的美好愿景时，其实并不能遗忘“灭”的惨烈往事。

    60多年前，当北京城楼被拆除的时候，其实并非没有反对声。只不过，在二战的炮火中，仅凭一纸古迹遗址名单便保住了日本的奈良和京都，并被这两座古城奉为恩人的梁思成，使出浑身解术，也没能在和平时期挽救北京古城。当时，患有肺病的林徽因更是四处奔波抢救文物建筑，并向主持拆迁工作的官员指出：“你们拆的是800年真古董。将来你们会后悔，到那时，你们再盖的就是假古董。”此言不幸一语成谶。如今，“假古董”永定门城楼已然竣工，而更大规模的北京城楼恢复重建工程，也正全面展开。

    历史总是在和人们不断开着玩笑，北京城楼的跌宕命运，也正是这样一个注脚。当人们重又认识到北京古城的价值与意义，重又怀念起北京城的格局与韵味时，却再也回不到过去，即便是耗费巨资恢复北京原有的“凸”字形城廓，也顶多不过是在把玩“假古董”，却已不可能真正复原北京古城的神韵。

    北京古城真正意义上的恢复或许不能奢望，但大规模恢复重建北京城楼，是不是可以视作对当年拆除行为的幡然悔过，又是否意味着对梁思成、林徽因关于北京古城保护理念的最终认同呢？答案恰恰是否定的。事实上，梁思成与林徽因反对的只是拆除，却从未支持过重建。而对于古建筑的重建，林徽因的学生、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陈志华曾指出：“如果什么东西都可以再造，世界上也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即便按照国际上的文物保护理念，已经拆除的文物也绝对不能再复建，只能作为遗址地加以保护。

    不仅如此，就在重建北京城楼的同时，北京古城仍残存不多的建筑遗产，却仍然在面临新的拆除危机，就连梁思成、林徽因的故居也未能免除厄运。当年拆除北京城墙是因为交通需要，如今继续拆除古城所剩无几的老建筑，不过是改成了“发展需要”，甚至还披上了“保护”的马甲。除了多出个“造假古董”的手段之外，“拆真文物”的本事其实丝毫没改，某些官员骨子里对于古城的态度，与前人一脉相承，甚至因为有了资本的助威，还更加变本加厉，登峰造极了。

    有道是：“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鉴。”真要是疼惜北京古城，恐怕更应首先停拆“真文物”，再谈重造“假古董”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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