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之游”与“目之游”:中日园林的动观与静观
来源:景观邦 日期:2017-9-27
中日园林在功能意义上有着本质的区别,中国园林主要是游和放松,讲究可行、可望、可居、可游。日本园林有供神与宗教的意味,有静修与感悟的要求,所以,中国人去日本庭园,会以“发呆”为主。
可以说中国园林是“身之游”,日本园林是“目之游”。对物的态度,中国人一定要上手亲近,泉州有个宋代石刻老君岩,中国的小朋友见面就直接爬上去,在老君的肩膀上,在膝盖上合影一张。这是我们中国人爱物的方式,也不能说有多不好,就是要和物搂抱在起,否则没法满足。而日本人对物的方式是:敬畏+怜惜。他们观看樱花,远远地看,啧啧地赞叹,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是一致的。而我们就会上树,摇落樱花,看落英缤纷,因为我们中国是“喜乐文化”。
可以把日本园林比喻为“镜龛中的山水”。龛,是一种敬畏观,将自然供奉为神明;镜,是一种易逝观,幻灭观,镜花水月,带着珍惜与怜爱。“镜龛”一词,是针对日本的“物哀”思想提出来一种物化观法,镜龛代表了日本的审美方式,容易与事物共振而触动幽玄绵密的感知,对自然或者人世异常敏感而难以释怀,容易婉转不停,缱绻徘徊。
还有一个原因是起居。日本以席地起居为主,中国在五代后就渐渐抛弃这种方式了。之于中国而言,建筑室内外关系就是有顶没顶的差别,室内外穿越自如,不用换鞋。而日本有一个高度上的障碍,他们的室内就是一张大床,高高的大床,室内外之间要换鞋。这种起居方式的差异造成了群体建筑的构造有大不同,我们是分院的模式,而日本是尽可能地室内连绵在一起,就是要无数张床连续在一起,建筑以团聚的方式连绵。再小的居院也是如此,京都有个西村家住宅,建筑呈十字的平面,十字形就是尽可能接触风景但又可以不出屋子的方式。
再如,杜离言的黑书院,“雁行式”的平面,就是在不断开单元建筑之间连接前提下,尽可能地获建筑取风景内布局。而中国的园林多为分院的方式,是散漫的。从网师的平面能看出来,每一个房子有个独的院子。可以认为日本的叙事是全景式的叙事,理出一一个完整的山水,然后建筑点进去,山水是连续的,是一种宏观的叙事,这是我们唐宋时期贵族园圈的做法。而我们的做法是,把自然都切碎了,把建筑与自然的体验关系也切碎了,以拼贴的方式组织起来,时空并不统一,是一种分述结构。所以我们的园林就是幕幕的体验结构,必须撞将进去游起来。很多日本的园林,一个主体建筑群就统摄了周遭以他为极坐标的园林景观,环顾一周,就了然于胸了,根本不用下地。
看小津的电影,没有突发事件,一切如自一切安安然状态,花开花落,观者的方式如同等待,没有奇观。静静的,这跟日本庭园的方式是一致的,反观我们的园林,常常在行进过程中会有险境,比如留园的几处天井里,那么不重要的地方却藏着一个妖精一般的叠石,云雾般升腾而起,喷薄而出,有点会惊到你。
日本庭园中多数强调正观,中国明清园林是多角度观。这里无意褒贬,但从视线控制来说,则全是两套逻辑,也就是说虽然求的画意类似,但其中的几何法度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日本庭园多为“静观”,因为静观,而产生了视野多为“正观”,正观是一种中国唐宋时期山水画中近乎立面化的一种视野画法,这是当时时代的气象,悠思望远的视野。种正观的产生,你看,北宋时期的巨幛山水画,多为屋字内的屏障而设,要求庄严感。因为静观,布景与人的观看保持着人不能进入布景。因此,动态的预设的距离与角度,以游为主,那多视点的观看必然受限。而中国园林,那么设计就必须没有死角,景的设置要考虑多方向的视野阅读。中国园林游很方便,室内外穿梭自由,自然与建筑可以打散,混合在一起,难言彼此。而日本则建筑与自然分得比较清楚,此与彼,一方是一方。那么,视野的多样性的差别就不难理解了。
中国园林,是尽可能地把人送到各处角落,尽可能地制造多的视觉体验,是一种包围式的观看,甚至有鼓励创造新看点的意思。而日本庭园没有那么多弹性,路线被规定好,只能按着“飞石”(踏脚石)走,不能踩到苔藓,但有石的地方实在是少得可怜,大部分地方是不能去,也不能上。
日本园林是唐宋庄园的缩小版。虽然我们业组,但方式不同。日本是直接物理尺寸的缩小,体验方式汉梦。还有一点,日本园林的自然具有纪念性,对另一个世界的眺望。日本京都龙安寺石庭这也是自然与人保持距离的原因。而明清中国园林,是完全变革了体验方式的,迥异于唐宋。我们的园林,显然是舞台化了,是以人的可玩可达作为核心,自然是因人身而设置,并非一种独立价值的存在。中国的园林里除了假山、建筑、花池、池塘等的占地,剩下的都是硬质铺地。人可以到达各处。人到达各处的意思就是,人和自然之间没有距离感,人和自然是一体的,而日本人不是,中间隔着。你看,枯山水中的沙,有一层意义是带有警示性的,就是要界定人和神之间的关系,保持距离,不要逾越。
编辑:珊瑚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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