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年时光流转,一个山村变身集镇。冷寂转繁华,后又从繁华回归冷寂。繁华起落间,皆离不开那条著名的仙霞古道。
这里有古往今来的商旅客留下的安家大寨,也有清代驻军留下的枫岭营。民国的血雨腥风不期然也能看见,所有这些,都像一本旧厚书,等着人前来翻阅。
廿八都,廿八都,离开这个镇几个月了,却在接近岁末年关的时候,又想起了它。以记忆作画,我为它画的第一帧,当是暮色中的廿八都:一座关帝庙、一座古戏台,中间一片空地,几排长板凳。
那是随《江南》杂志组织的“衢州非遗行”刚踏入廿八都的第一幕,正赶上看戏的当口。演的是什么?老戏加新曲,各式的拼盘,老实说,记不得了。犹记得舞台的背景布,荧光闪闪的,乍眼的新。惟一出戏,让我定住了神。是见台上一位演员,嘴巴一吐一吸的,几秒后反应过来,这就是我几年前在宁海采访过的江南耍牙。演员口含猪牙,吐进又吐出,角色的狠辣凶残便立马活脱脱。这是当年江湖艺人吸引人的绝技,现在则是非遗。一种技艺被命名为非遗,多少会让人提着心。现在看来,这耍牙,在江南各处,还有人继承。如此想,戏就似乎没白看,直惋惜这天光,怎么那么暗,想要提示身边人赶紧看,都未必能看清。也罢,也罢,再好的戏也是会散,何况耍牙。天地间只有戏台永在。而廿八都的戏台,暮色中还真是耐看,翘角飞檐,稳重大气。尤其是曲终人散后,空空荡荡,被寂寞的天光反衬着,地老天荒,也更见古远。
至夜,宿廿八都,也是行程中安排好的。来过的人说:这样的古镇不是来看的,而是来住的。住下来果真不一样,首先,夜晚,就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闲掷抛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