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当

    开封街巷里有许多遗存的古建筑，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星罗棋布。可以这样说，开封老城区的每条街巷，只要你脚步踏进去，就一定能寻访到古建筑或者古建筑的影子，残旧的门楼，墙角的瓦当，街边的柱础石、门枕石等。曾有人这样形容开封，随便抓一把泥土，便可读出夏、魏和五代时期的梁、晋、汉、周；随便捡一片瓦当，便可读出宋、金和明、清。我始终认为读开封的历史可以有两条路径：一是从书本，一是从民巷。而民巷里最常见的实物便是瓦当。

    据说，在商代人们便开始在房子的建造中使用瓦当。只是那时只用在房顶屋脊和天沟的位置，后来一半是瓦当一半是茅草的“海青房”便是其最著名的表现形式之一。西周的时候，整个屋顶已开始全面铺瓦，并形成了仰瓦和覆瓦系列。

    仰瓦就是平铺在屋顶上的瓦板，是屋顶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仰瓦分两种：一种是普通意义上的弧度朝下仰瓦；另一种则是滴水。滴水与普通仰瓦的不同之处在于其顶端附有一块向下的瓦头。它的功能便是利于排泄屋顶上的积水，使屋顶上的积水流到屋檐时顺着瓦头滴到地面，从而起到保护檐下其他结构的作用。滴水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仰瓦的一种。民间工匠为好辨识，便称这种有瓦头的仰瓦叫滴水或滴水瓦。

    覆瓦是和仰瓦相对而言的，它是一种俯瓦。俗语讲，就是一种俯身朝下的瓦。它也分两种：一种是普通意义上的覆瓦，其形状就是半个圆筒；另一种便是我们常说的瓦当。瓦当与普通覆瓦唯一的区别是其一端的瓦头作成封闭状。它俯趴在两个滴水瓦的交汇处，使风雨不能透过瓦缝侵蚀和灌入。

    瓦当和滴水是两种具有特殊意义的古建筑构件。之所以说具有特殊意义，在于它处的位置。瓦当和滴水都处在屋顶的房檐处，位置极其醒目。古代人特别讲究宜居、顺目、装饰和品质，为了能让居住的房屋漂亮起来，瓦当和滴水便成了重要的装饰地方。

    一般来讲，瓦当的装饰有两种：一种是字当，一种是画当。所谓字当，就是瓦头图案是文字的瓦当。根据清华大学楼庆西教授所著《中国古代建筑装饰五书》上说，字当在早期的瓦当中占有相当的数量，字当上所筑的文字大部分也都是建筑名称、吉祥语和记事几类，其中以吉祥语最多，比如“万岁”、“大吉”、“万世”、“与天无极”、“大宜子孙”、“延年益寿”等。在这些年的开封街巷寻访中，我们始终没寻访到特别古老的字当，寻找到的只是一些明末清初的字当。文字是一个民族文明最重要的佐证，有了文字便可以触摸到一个民族的核心。因此，在寻访中，我都把心放到十二分高的位置，生怕错过每一次与字当相遇的机会。毕竟历史绵延的时间太长，古老文字瓦当是少之又少。我所发现的清朝和民国的仅有几例。如“日月寿”、“日月福”和“禄”。相反，画当倒是相当普遍。画当也分好几种，有动物的、植物的，也有云、绳的。在我们开封民巷里，最常见的便是植物类，一般多以莲花、菊花为主。兽面的多以狮、虎的形象出现。在民用建筑上，由于屋顶上多用仰覆板瓦而不用筒瓦，所以覆瓦的瓦头不是圆形和半圆形而变成平扁形的。这也算是瓦当的一种变异吧。

    瓦当的种类很多，图案各异，有时在同一座房子的同一条屋檐上，并列着很多种图案的瓦当，但由于屋檐高高在上，一眼望去，并不会因为不同装饰而显得零乱。相反，还给人以雅致和飘逸的感觉。

    滴水和瓦当一样，也是多带有文字和其他画像的装饰。有文字的叫文滴，有其他画像的叫画滴。据资料记载，早期留下来的滴水并不多，现在开封民间所留存的大多是清代和民国时期的。滴水的装饰也是多种多样，比瓦当图案更丰富。宫殿上的多用龙纹图案，民间则多用文字、植物图案。我所搜集的大部分为日月福、寿和花卉图案。

    古代人特别讲究艺术、装饰和审美，比如在一片小小的瓦当和滴水的瓦头上竟勾勒出一个个理想的世界。他们用文字表达期盼、祝福、向往，用花卉表示气氛、温情和暖意，以及个人的意趣和爱好。所以，每一片瓦当和滴水都是房子主人的内心独白。

    如果说一座古建筑是一座民俗博物馆的话，那么，我要说每座民俗博物馆上的瓦当所表达的就是浓浓的人间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