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现存元代以前木结构古建筑399座,其中辽金以前的137座,元代的262座,占全国70%以上。399座木构古建,每一座都堪称国宝。2010年8月至今,古建筑爱好者唐大华到山西实地探查历史建筑200余处,发现其中100处以上处于失修的状态,而木结构古建筑失修的比例更是达到2/3以上。无人管护是最常见的原因,更主要的原因则是没有专项经费。
木料是中国古建筑的主要构材。木构建筑怕火、怕水,也怕人。目前,大部分仅存的木构都位于山西省境内。山西现存元代以前木结构古建筑399座,其中辽金以前的137座,元代的262座,占全国70%以上。
399座木构古建筑,每一座都堪称国宝
2010年8月至今,古建筑爱好者唐大华到山西实地探查历史建筑200余处,发现其中100处以上处于失修的状态,而木结构古建筑失修的比例更是达到2/3以上。无人照管是最常见的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没钱!
被遗弃的国宝
位于长治市长子县的布村玉皇庙如今已经声名在外。听说来了外人,村民田大爷一边戴上“古建筑保护”的红袖标,一边笑吟吟地向记者一行人走了过来,却并不多话。
田大爷和老妻现在还住在布村玉皇庙的清代戏楼里,他家已经在这屋里住了四代人,据他介绍,这个红袖标一共两个人拿着,村里已经发下来一个多月,责任就是看着这座庙,但工资却还没人提起过。
田大爷的院子里是玉皇庙前殿的遗址,因为片木不存,年代已经不可考。一堵黄泥包裹的薄砖墙将仅存的玉皇庙献殿、中殿、后殿和田大爷家院子隔了开来,参观者需从侧门进入。蓝色的彩钢板将西边的侧门围了起来,锁门的是自行车锁。
“布村玉皇庙之前是粮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门楼倒塌,把门给堵住了,只好翻墙。后来有一次长子县宣传部长带着官员要来见我,我就说带他们进去看看,五六个政府的官员没办法,也只好穿着皮鞋跟我一起翻墙。”唐大华已经是第八次来到布村玉皇庙,如果不是他从去年以来一直呼吁,这个正在申请第七批国家保护文物单位的古代木建筑基本无人知晓。
布村玉皇庙的价值在于中殿,唐大华推测,这个三间大小一层大殿属唐代原构,对此他深信不疑。目前已知中国现存的唐代木建筑仅有四座,全部在山西省境内,布村玉皇庙有可能是第五座。
“你看,这后檐塌下来的大洞比我上次来时又大了一些,不能小看这些瓦片的坍塌,再让雨水这么漏下来,殿内的这些木构就会慢慢朽掉,整个屋子保不定哪天就会塌下来。这样的例子我见得不少了,很多珍贵的木建筑最后剩下地上的几个烂木头,看着真让人痛心。”一进到院子里,唐大华第一时间带记者去看中殿坍塌的两个大洞。
这两个大洞在2011年6月唐大华第一次来到山西时已经发现,其后随着雨水的侵蚀慢慢扩大。这一次来访半个月后,唐大华根据中殿“二梁挑昂”的结构断定这属于唐代建筑。
“北大2006年时有学者带队来勘查,后来断定是宋晚期木作,但那个报告太粗糙了,连‘二梁挑昂’这么明显的唐木构特征都没有看出来。”唐大华说。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副教授徐怡涛2006年后两次带着学生勘察、测绘,作出了布村玉皇庙中殿不晚于北宋宣和元年(1119年)的结论。
著名古建筑专家、原山西省文物局总工程师柴泽俊先生在今年4月对唐大华的商榷回信,虽然对这位非专业出身的后生赞不绝口,但柴老依旧坚持他在2006年所作的判断,认为应属五代时期木构。
6月4日,在山西省古建筑保护研究所院内柴老的家中,柴老对时代周报记者说:“‘二梁挑昂’的结构在唐木构中确实常见,但后世因袭的也不少,就此认为属于唐木构并不准确。”
“就算不是唐代,布村玉皇庙也是一级国宝,珍贵文物。”柴泽俊说。
山西古建筑的“大木之殇”
细细看完了中殿,唐大华领着记者准备介绍属金元时期的后殿。院子里突然来了四五位穿着短袖衬衣的中年人,默然不语。“这是李镇长。”田大爷介绍道。
于是记者向李镇长询问布村玉皇庙的历史,李镇长连说不清楚。
“原来都不知道有这庙,后来才发现的,之前据说是个粮站。”李镇长说。
后来一位发须花白的老村民介绍说,在公社时代,附近四五个公社都在此处交公粮,玉皇庙也临时做了粮仓。至于粮站迁走的时间,这位老人说可能是在1961年左右。
粮站迁走后布村玉皇庙作何用途,田大爷也表示不清楚。
唯一能确知的是,长子县2006年在田大爷所住的西楼门口立了石碑,以表明其为县文保单位。
粮站对布村玉皇庙的破坏随处可见,院里用砖石搭建了几间厢房,以增加粮库容量,“跃进库”三字至今清晰,庙内的壁画、佛像却早就消失殆尽。
这样的浩劫对于山西省内的古建筑而言司空见惯。
“我从1979年开始就跑遍了整个山西省,只有两三个县没去,除了调查那里有什么文物以外,更重要的是让这些单位都从古建筑里迁出来,仓库、学校、政府……没有房子,就占着寺庙,甚至还有澡堂。”柴泽俊1980年代到这些文保单位四处奔走,逼着把被占用的文物腾出来,交给文物局保护,其中不乏类似乔家大院这样的著名景点,而为了保护平遥古城,柴泽俊更是直闯当时山西省省委书记王谦的办公室。
“也有不少地方是我当时不知道的,因为村委占着,他知道必须交出去,就锁起来,不告诉别人有这么个地方,布村玉皇庙应该就是这种情况。”柴泽俊说。
但对于古木建而言,被征用并未致命,绝大部分建筑本身还是保存了下来。
“就我目前所见的这些木建筑来看,绝大多数继续维修的木建筑属于自然损坏,被人为毁坏的很少,壁画、雕塑虽然没了,但建筑的结构至少是完整的,对于中国传统木作来说,就算是砌上墙,也不影响结构,因为砖墙不会受力。”唐大华说,“雨水、杂草,慢慢地把建筑本身侵蚀掉,就像布村玉皇庙的中殿,柱子、大梁、斗拱都完好无损,但随着屋顶的洞越来越大,木结构慢慢被雨水侵蚀而腐朽,最终就会塌下来。”
唐大华认为,在被征用时期,由于有人使用,对于漏水这样的简单问题就会有人去修,不会因为小问题变成大修,但单位撤走以后,这些建筑就没人去理会,也就很快变得年久失修。
“山西之所以有这么多大木作能留存下来,就是因为民间的信仰十分虔诚,香火不衰,一直在使用,就会有人维修。”唐大华说。
山西留存最多古代木建筑的地方是晋东南的太行、太岳山区,现今以长治、晋城两个地级市最为集中,长治保有元以前建筑135处,晋城则有74处,所有元代以前的古建筑原则上都有资格申请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但上数古建筑大部分仍只属于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地方没有动力去申请国保,之前的规定,无论国保、省保、市保、县保,都得由地方来出钱,国保越多,压力就越大,于是就有很多像布村玉皇庙、东呈古佛堂这样的国宝文物保护级别都不高。”唐大华说,“后来国家出资来保护国保文物了,地方意识到这点才慢慢地上报,但积极性也一般,因为保不定哪天哪个国保塌下来了,就需要人承担责任。”
保护级别低,就意味着不会有任何的维护资金,更找不到人看管。
2011年6月至今,唐大华已经七次驾车在山西访古,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寻找看门人,但很多地方的钥匙已经不知所终,更不用说看护了。
与五台山等地的佛寺相比,散布在晋东南的古木建筑多属于“神仙庙”,被拜的神仙有“关帝”、“成汤”、“白蛇”、“尧帝”等各式各样,并且都处于偏远的山村。
“地方的文物局人都很少,据我所知长治长子县只有6人,长治县只有4人,很多地方,文物局的人五六年都来不了一次,失修了更是没有人知道。”唐大华说。
唐大华观察,一般国保、省保单位都会有固定的看护人员,其待遇从每月400元到2000元不等,但县保单位基本上就很难找到人来看管。
“其实问题很简单,只需要每个地方有固定的一两个人没事走走看看,看看哪里有漏水,哪里不太好需要修,然后给文物局报告,问题就解决了,现在却很多都要变成了必须大修。”
柴泽俊一直希望国家能落实山西省看护古建筑的经费,柴老说:“缺少看管的地方可能就200处左右,每处每年花个三五万,少的甚至一万就够,给村里看护的人发点工资,一年也就只需要经费5000万左右,从每年山西省上交中央财政的税款里留一点就足够了,那么多珍贵文物就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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